“光鲜”背后无数艰辛
2013年8月15日，这个周日中午12点刚过，上海淮海路边的一家小吃店里，还有些睡眼惺忪的金发美女乌娜（化名）小心翼翼地把滚烫的生煎包塞进嘴里。
来上海两个月，乌娜选了上海名吃生煎包做自己的固定午餐，尽管与生煎包的初次邂逅并不美妙，“第一次吃的时候，一口咬下去，里面的汤汁全都溅在了白色的演出服上，怎么都洗不掉。”乌娜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连比带划地告诉记者。
这次失误，导致她不得不在淮海路的GAP专卖店重新买了件类似款式的连衣裙，让她的积蓄少了800多块，乌娜沮丧了好多天。
乌娜今年刚刚22岁，在很多中国人看来，她有着一份非常光鲜的工作——国际模特，但在乌娜自己看来，这份外人眼中的“光鲜”背后，其实有着很多不为人所知的辛酸。
谋生的重要性，对于乌娜来说很早就知道了，在乌克兰老家，她母亲没有工作，还有两个弟妹在上学，家里一直希望能得到乌娜的资助，所以，几个月前乌娜又通过当地经纪公司的介绍，来到了上海。
WTO大门打开后，中国商家为了打响名声，希望商品走向世界，纷纷聘请“洋模特”作为形象代言人。这让如乌娜一般的海外淘金者有了生存的空间。据初步统计，仅珠三角地区，就有来自近20个国家的上千名洋模特儿在此谋生。
香港文汇报报道，有“中国服装第一镇”美名的东莞虎门镇，是洋模美女最多的地方，该镇上规模的服装厂有逾千家，注册的服装商标4000多个。业内人士介绍，为这里的服装企业拍广告的洋模特，至少有500人。这种景象当然不仅见于虎门一地，更不止服装一业。汽车、计算机、家具、内衣……个个风生水起，以洋模来开拓市场。
让乌娜欣慰的是，上海和珠三角地区一样，给了她更多的赚钱机会，两个月的时间，乌娜攒下了1500多美元，“其实我知道，这个数目在上海来说并不高，但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多了。”乌娜兴奋地说。据业内人士介绍，在上海的一般外模，平均月收入大概都在一、二千美元左右，而在珠三角地区，洋模的收入稍高一些。很多时候，模特是按照时间收费的。通常至少要有4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才能成交，每小时1300至1800元港币不等，开机即“起钟”，停镜就“到钟”，实打实算。另加一些名目繁多的杂费，一个广告通常一天搞定，费用大概为2、3万。但是，从本国到中国的来回机票、在上海的衣食住行以及旅行、娱乐所有花销，外模们都需要自掏腰包。
乌克兰美女的一天
除了日常生活的节俭，乌娜还要不停地加班赶场。盛夏的一天下午，乌娜偷偷为自己安排了一次“加班”。经一个在上海的乌克兰留学生介绍，乌娜接了一个为摄影俱乐部做模特的工作，按照约定，乌娜要先去上海市中心乘俱乐部的大巴，在去上海近郊景区朱家角的近一个小时路程中，和俱乐部的摄影师讨论拍摄风格等细节。
到下午5点，乌娜的工作终于结束了，这其中，乌娜有两个小时几乎是没有间断地摆造型。而从下午1点发车到下午6点回到市中心，乌娜得到的回报是600元人民币。
“按照惯例，模特的费用是每小时200元，因为这次来朱家角路上耽误了时间，所以我们多付了一个小时的费用。”俱乐部工作人员小刘告诉记者，上海很多摄影俱乐部都有邀请外模拍摄的活动，一般的费用是每小时200到300元，每个模特对应5个摄影师，每小时费用由摄影师分摊，“其实真的挺便宜的，毕竟人家那么远来的啊！”而乌娜已经对这笔600元的收入很满意了，因为如果是按照经纪公司的安排，为杂志拍摄一期的照片，整整一天的劳动，乌娜能拿到手的也只有400元。
一些请过洋妞拍广告的企业也认为“物有所值”——因为洋妞们的演绎，比起动辄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出场费的国际巨星并不逊色，而且成本要低很多。一家企业的宣传负责人说道：洋模特镜头感特别强，要甜就甜，要野就野，要性感就性感，要淑女就淑女，几秒钟就可进入状态；其职业精神更是可嘉，数九寒冬拍泳装，眼也不眨一下就跳进水池；流火7月站在火盆般的太阳下穿皮草，汗如雨下，摄影师没叫停，就钉子似地站着，多久也没半句怨言。
仅凭正式收入不够生活
在外模的工资单中，为车展做车模、杂志做模特、为企业拍摄服装样本、拍摄广告以及演艺走秀是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在上海，为车展担任车模，正常的费用是一天2000元；为杂志拍摄一期的照片，行业内的均价是800元人民币一天；为服装企业拍摄服装样片，每名外模的收费是每小时800到1000元(如果是拍摄内衣和泳装照，则收费是每小时1500元)，4-6个小时起定；拍摄用于店铺内和灯箱上的广告费用最高，一般在1万-5万元之间。
按数量算，上T台走秀的机会最多，而拍摄服装样片和广告的业务并不太多，而且有很强的季节性。所以，每次遇到这样的机会，上海十几家模特经纪公司都会激烈竞争，但对上海为数众多的外模来说，能轮到自己的几率其实很小。
外模的大部分收入是靠次数多而报酬较少的业务累积而来的，即便如此，外模仍然不得不按照50%的比例与经纪公司分成。上海某模特公司的运营总监告诉记者，扣除各项分成，在上海的普通外模每个月的正式收入一般有1000美元左右。
正式收入较少，外模就会背着经纪公司寻找一些兼职的机会。乌娜就曾在上海衡山路的一家酒吧做过一个洋酒品牌品酒会的礼仪小姐，除此之外，乌娜更多的时候是在一些车展上担任车模。乌娜说，为了生计，除了为一系列车展外，她还必须为假选美比赛和各种睡衣展示做模特，有时还要被要求干一些品位更差的活儿。
虽然“找私活”在全世界模特行业都是被禁止的，但上海的外模经纪公司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经纪公司也知道我们仅凭正式收入不够生活。”乌娜说。
“非法劳工”嫌疑
2000年前后，北京、上海、广州等大城市开始出现专门的外模经纪公司。目前，国内的外模公司主要集中在一二线城市，以及一些服饰品牌集中的产地，例如福建泉州、石狮，浙江宁波、温州，广东深圳、东莞虎门等城市。
据不完全统计，上海长期保有的外国模特总量大概在110人，主要来自于巴西、俄罗斯、乌克兰、加拿大等国，其中，男女模特比例在1比5左右。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现在，除了几家规模较大的公司外，大部分国际模特经纪公司还处于不规范的运营状态。“环节复杂就意味着成本的提高，如果我们帮模特办齐了手续，那势必要延长他们的签约时间才能收回成本，但这个行业的特性又决定了不管是客户还是经纪公司，都喜欢不断看到新面孔，而且，各个国家的时装发布季节、车展交替的时间不一样，外模也希望能够到处赶场，抓住时机获得更多的工作机会，这么一来，模特和经纪公司都不愿意去走(办正式手续)这条路了。”
经纪公司：赚到钱就行
“没有底薪、没有保险、签一个工作协议，经纪公司接到客户的业务就会给模特打电话，其他时间模特在干什么公司并不过问，模特在完成客户的工作之后，当场就把费用结清，然后经纪公司再和模特五五分成，当然，其中有一成是给介绍模特来华的那家海外经纪公司。”乌娜告诉记者，这种模式，在北京、上海等模特行业已经算是正规的了。还有为数不少的模特公司，在这个区注册，在另一个区找个居民区租下一个公寓，包括老板在内，从行政到人事带财务，总共也就两三个工作人员，不但相关部门管理存在困难，就是有时候客户上门也要花很多时间才找得到。
2008年7月7日，加拿大籍女模特戴安娜在上海定西路金森大厦租住房内遇害后，其经纪公司上海嘉何模特经纪公司把他们在蒲汇塘路上的办公室一关了之，案发之后的几天里，上海媒体四处寻找该公司的工作人员，最后一无所获。
这样的公司，再加上也许几年都不会再来中国一次的外国模特，自然不存在什么行业自律。所以，外国模特刚落地就被经纪公司盘剥一笔的现象也不少见。
“成本500元，向模特收1000元的现象很常见”。乌娜说，一些黑心经济公司“打着羊头卖狗肉。”有的活儿根本与做模特无关。我的一位老乡，一名22岁、受过大学教育的模特就曾经被上海的一家经济公司要求只身在一艘通宵行驶的船上做女服务员，为一些年纪较大的中国男子服务。但因为被拒绝了，模特代理公司后来把她开除了。乌娜说，在中国模特行业，类似这样的事情很普遍，是否沉沦，要依靠自己的信仰。现在，乌娜引以自豪的是，她所在的经纪公司在业界还算比较“正规”。尽管这家模特公司的办公室面积仅为20平方米，显得非常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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