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运费一直在降，而且是出奇的低。看势头不好，我前些日子就把车卖了，虽然舍不得，但真的是没辙了。”
去年腊月二十七，记者走访北京新发地农产品批发市场时，来自河北石家庄的卡车司机赵岩坡给记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次见到赵岩坡时，他刚开车来到新发地，1000多公里的路程让他疲惫不堪，但为了省100多元的住宿费，他选择在驾驶室的简陋床铺上休息，舍不得去吃饭，就用泡面、泡椒凤爪等速食充饥。记者至今无法忘记他那双因熬夜开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写满了疲惫和对生活无奈。
时隔一个月，当再次拨通赵岩坡的电话时，他说出了上述一番话，着实令记者感到意外。随即，记者又联系了年前采访的另外4位卡车司机，发现也有一位卡友退出了运输行业。短短一个月内，货运市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跌跌不休年后运价史上最低
与赵岩坡一样，同是河北石家庄的卡车司机张勇奇也转行了。去年接受采访时，他明确表示虽然货运市场行情一年比一年差，但依然会干下去，等把车贷还完生活就会慢慢好转。但仅仅时隔一个月，他已经坚持不住了。“本来打算继续和女婿一起跑车，但是出了正月不仅运价低，活儿还特别少，我们俩人干耗着也生存不下去，干脆我就回老家开滴滴网约车去了，让女婿继续跑运输，再试试看。”
虽然女婿尹长同依然在坚守着，但运输市场的行情却并没有好转。他告诉记者，去年至今，只有腊月和正月这段时间运价有所提升，现在运价是急转直下，比高峰时下降了约1/5。
“别说不如腊月和正月了，现在的运价比去年都低，真的没法干了。”辽宁阜新卡车司机王刚介绍说，去年从赤峰到北京，运费可以给到1300～1400元，过年那段时间上升到1800～2000元，现在则只有900～1000元。
对于运价的降低，山东卡车司机蒋焕飞也深有体会。他现在手里有两辆车，雇了4名司机从山西拉煤到天津港口，再从港口拉矿粉到山西。自从春节过后，拉煤的运费从年前的280元/吨降到200元/吨，回程运费每吨也降了40～50元。如今一个月下来不赚钱不说，每辆车还得赔上4000～5000元。“去年过完年，运价起码还稳住了一个月，今年完全没有缓冲，直线下跌，照这样下去，我顶多还能再坚持1～2个月。”他无奈地说。
而内蒙古卡车司机李永明，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跑车了。“主要是因为运费低得难以置信。去年跑河南到内蒙运费大概是4800元，现在只能给到3300元。”李永明坦言，虽然3300元的运费也可以赚一点，但跑一趟活儿要4～5天，平均下来一天连200元都赚不到，运费从来没有这么低过。
找车软件“难辞其咎“
今年运费为何这么低？
在李永明看来，主要原因是跑运输的门槛儿相对较低，导致越来越多的人和车加入到该行业。数据统计显示，自2016年10月至2017年10月，国内重卡市场连续13个月呈现爆发式增长。2017年全年，国内重型货车产量同比增长55.07％，销量同比增长52.38％。而2018年1月重卡市场的“开门红”，除了同环比双双增长以外，还打破了去年1月销量8.3万辆的纪录。
这么多货车涌入运输市场，但货源却在逐渐减少。蒋焕飞告诉记者，他的车从天津港返回山西的时候，往往是空车运行。因为政府的环保治理力度非常强，很多洗煤厂、焦炭厂都已关停，货源大大减少。同样，南方地区的一些环保要求不达标的化工厂、饮料厂也被迫停产，所以无论是哪个地方，活儿都不好干，愈发地僧多粥少。
值得注意的是，在记者调查走访过程中，不少卡车司机认为，运满满、货车帮等找货软件的兴起，也是导致运价降低的“元凶”之一。这些软件的出现，原来是本着让车和货源得到最大程度的匹配、尽可能提升物流效率的初衷，但在卡友们看来，在实际应用中，这些软件似乎有点变了味儿。
李永明就忍不住吐槽，“本来呼和浩特到北京运价一直是1800元，但在找货软件上，车主们为了抢活儿，1500元甚至1300元都有人接，严重扰乱了市场，这让我们都没法儿干了。”
迷茫待工能否守得云开见月明？
面对运价越来越低的窘境，不少卡车司机仍在坚持，也有很多卡车司机选择停运观望，当问及未来如何打算时，大多数卡友给出的答案是：迷茫。一方面，绝大部分卡车司机的货车是贷款购买的，如果在贷款未还清时就卖车转行，之前的努力就等于打了水漂；另一方面，很多卡车司机多年跑运输，除了开车并没有掌握其他工作技能，即使改行也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建议卡车司机不必过分悲观，因为物流行业有四个“三年周期”，第一个三年是高利润期，行业迅速膨胀；第二个三年，行业开始稳步发展；第三个三年，行业呈现下降趋势，毛利率下滑，竞争加剧，进入门槛被抬高；到第四个三年，行业会开始清盘，守不住的企业和散户就会被淘汰。此后，又是一个轮回，行业重新开始高利润，如此螺旋提升。
该业内人士还指出，目前货运行业正处在第三到第四个阶段，行业大洗牌正在进行，能坚持住才有机会进入下一个高利润时代。对于货运市场而言，是否真的会出现下一个高利润时代尚未可知。但眼下可见的是，卡车司机因运费暴跌，正处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于迷茫黑夜中苦苦挣扎的他们，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吗？或许只有时间会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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